3月3日下午,北京“大成路九號”酒店,重慶代表團舉行首次全體會議,擬以全團名義向十二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提出建議,呼吁國務院將重慶定位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起點。
全國人大代表、重慶市市長黃奇帆在會上對此專門作出了解讀,稱把重慶定位為絲綢之路經濟帶起點,推動內陸與沿海、沿邊地區聯動發展,構建橫貫中東西、連接南北方經濟走廊,對國家具有十分重要戰略和現實意義。
時代周報記者獲悉,這是自去年9月國家主席習近平訪問中亞四國時提出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戰略構想之后,重慶官方作出的首次響應和“卡位”。此前,陜西、河南、甘肅、寧夏、新疆等地早已聞風而動,紛紛針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提出自己的戰略定位,尤其是幾乎一致瞄準“起點”名號,積極爭取將自己寫入國家戰略,以搶食更大的政策紅利。
絲綢之路經濟帶橫貫歐亞大陸,連通亞太、歐洲兩大經濟圈,被認為是世界上最長、最具發展潛力的經濟大走廊。
事實上,絲綢之路經濟帶已成為正在召開的全國兩會的政經熱詞。目前,國家層面對該經濟帶的具體規劃尚未出臺,許多代表委員以及民建、民革等民主黨派則將之納入專門議題,呼吁中央應盡快出臺國家規劃,推動其有序、協同發展。
重慶的圖謀
重慶代表團這份《關于充分發揮重慶在絲綢之路經濟帶和長江經濟帶建設中重要作用建議》(下稱“《建議》”)的提出,歷經在渝全國人大代表多次視察、調研。“我們走訪渝新歐國際鐵路聯運大通道的起點、筆電企業,視察了兩江新區、重慶保稅港區、航運交易所,還請市政府相關部門介紹了相關情況。”重慶代表團團長張軒對時代周報記者稱,《建議》在起草過程中也是幾易其稿。
《建議》建議國務院將重慶定位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起點,充分發揮重慶在絲綢之路經濟帶和長江經濟帶(簡稱“兩帶”)建設中的重要作用。
《建議》說,渝新歐國際鐵路(連通重慶、哈薩克斯坦、俄羅斯、白俄羅斯、波蘭、德國)聯運大通道與絲綢之路經濟帶戰略完全吻合,將重慶作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起點,既能串連中國西部內陸各省區,又能貫穿絲綢之路經濟帶上的6個國家,實現中國內陸地區與歐洲市場之間的直通。同時,也有利于促進長江經濟帶產業轉型升級,打造中國經濟升級版的支撐帶。
此外,重慶作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起點”定位,還有助于加快打造中印孟緬經濟走廊,實現西部地區與海上絲綢之路的連接。
目前,復雜多變的國際地緣政治始終威脅著我國經濟安全,需要積極謀劃破解“馬六甲困局”。打造中印孟緬經濟走廊,能使中國內陸地區借道印度洋實現向西開放。將重慶作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起點,向西南打通與云南的聯系,使長江經濟帶與中印孟緬經濟走廊連接起來,可為這一通道提供源源不斷的貨物需求,提供強有力的產業支持,保障國家能源和經濟安全。
重慶市長黃奇帆說,渝新歐國際鐵路大通道已成功運行3年,事實上對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建設起到了先行先試的作用。去年12月26日,國務院口岸辦、商務部也因這一條鐵路,同意重慶作為內陸鐵路口岸試點。所以,從鐵路通道來講,重慶已是絲綢之路的起點。
因此,國家一旦把絲綢之路經濟帶起點這個戰略定位確定下來,重慶的開發、開放將如虎添翼,重慶將變成真正意義上的經濟中心,“向西北,貫穿整個絲綢之路經濟帶,直達歐洲市場;向東,通過長江黃金水道,貫通長江經濟帶;向西南,通過云南和滇緬公路直達中印孟緬經濟走廊,連接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再加上國家級的兩江新區、西永綜保區、兩路寸灘保稅港區這些對外開放平臺,重慶在整個國家發展戰略中具有聯動東西、帶動南北的樞紐功能。”
多地爭搶“起點”
去年9月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中亞訪問時首次提出絲綢之路經濟帶構想后,11月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和12月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均將建設該經濟帶提上議事日程。這是改革開放之后,中央第三次提出西向發展戰略,以加速我國內陸的開發開放。
去年9月以來,國家發改委、商務部、外交部等部委密集調研、研討,沿途的陜西、甘肅、新疆、寧夏等地更是十分振奮,掀起了一股絲綢之路經濟帶研究和規劃熱潮。其中,各地在絲綢之路經濟帶上的定位,成為共同的焦點。
躁動之下,亦引發了有關誰是絲綢之路經濟帶“橋頭堡”、“起點”的卡位爭奪戰。
作為古絲綢之路的起點,陜西省對新的絲綢之路經濟帶起點地位當仁不讓。今年1月14日,陜西省長婁勤儉在2014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陜西將打造絲綢之路經濟帶新起點,加快建設內陸開發開放高地。其中就包括2014年陜西將積極申辦首屆絲綢之路經濟帶國際博覽會暨第十八屆西洽會,力爭每年舉辦一次歐亞經濟論壇。
甘肅的反應同樣迅速。省委書記王三運在當地調研時說,甘肅應充分發揮好曾是古絲綢之路咽喉要道和商埠重地的影響,切實用好華夏文明傳承創新區國家級戰略平臺,深度挖掘文物古跡眾多和文化底蘊深厚的優勢,努力打造絲綢之路經濟帶的黃金段。省會蘭州宣稱,要做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核心節點城市”。
新疆將自己定位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橋頭堡”。自治區黨委書記張春賢希望將新疆建成絲路經濟帶上重要的交通樞紐中心、商貿物流中心、金融中心、文化科技中心、醫療服務中心。
寧夏提出爭取把寧夏內陸開放型經濟實驗區納入國家絲綢之路經濟帶規劃建設的整體之中,將寧夏建成該經濟帶的重要戰略支點。
青海也宣稱要打造成新絲綢之路的戰略基地和重要支點。
而中部大省河南,也高調表示爭取構筑絲綢之路經濟帶的重要“橋頭堡”。省委書記郭庚茂更是在一次座談會上指出,雖然中國古代絲綢之路的起點位于西安、洛陽,但“新絲綢之路經濟帶的起點,放在鄭州最為合適”,這緣于鄭州的交通和物流優勢。
據時代周報記者了解,此次全國兩會上,來自上述地區的多位代表、委員提交了議案、提案和建議,呼吁國家將自己所在地區列入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戰略規劃。
重慶社科院資深研究員田豐倫認為,國家層面至今尚未出臺絲綢之路經濟帶規劃的范圍,各地都希望把自己的訴求寫入國家戰略,獲得開發開放的先機。其背后隱藏著一個現實,改革開放35年來,尤其是西部大開發戰略提出以來,西部在開放政策和開放程度上相比東部地區仍有距離,開放,仍是西部發展的短板之一。
意在政策紅利
盡管有西安、鄭州等地的競爭,但黃奇帆認為,就現實情況而言,重慶獲得絲綢之路經濟帶起點名號更有特殊意義:“過去15年,國家給了重慶很多政策,先后成為中西部唯一的中央直轄市、第五大國家中心城市、國家城鄉統籌試驗區。這次若給我們這個定位,重慶將再次傍上國家戰略,順水行舟,順勢而為,更有利于新時期深入推進西部大開發,促進東中西協調發展和內陸開放。”
全國人大代表、海關總署特派員、重慶市政府參事馬忠源亦表示,中國的開放是一種戰略和制度安排,是政策導向。“有沒有這個起點定位,區別很大。”他說,國家安排重慶作為起點了,其相關配套就有了,先行先試就可行了。
在馬忠源看來,絲綢之路經濟帶起點名號對重慶的利好顯而易見:加快推動“渝新歐”上升到國家層面,形成統籌國內段沿線省份及周邊地區一體化運作;極大地提升重慶在國際上的影響和地位;汽車整車進口、渝新歐返程貨物等問題迎刃而解,拓展西永保稅區功能,對周邊的帶動作用與輻射更加突出。
絲綢之路經濟帶蘊含著經貿安全、國防安全、能源安全、邊疆安全等多方面因素,民生證券研究院副院長管清友認為,中央對該經濟帶的規劃、定位,必將著眼于國家、中亞乃至全球的戰略。在這種情況下,中央在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中考慮的不僅僅是單純的市場行為,而很有可能給予一些特殊的政策優惠和政策扶持。各個省市區在國家頂層設計尚未明確的情況下,爭搶自身定位,意在爭取到更多的政策紅利。
然而,許多專家對眾多省市的熱烈博弈直潑冷水。
“絲綢之路經濟帶就像‘唐僧肉’,大家都想搶,問題是能不能吃到嘴里、怎么吃。”甘肅省委黨校經濟社會發展研究所所長李含琳接受媒體采訪稱,各個地方的定位存在兩個問題:一是過虛,調子提得很高而沒有實際意義;二是過于樂觀,只想著吃“唐僧肉”,對于難度與挑戰估計不足。
陜西省決咨委委員、省社科院學術委員會副主任張寶通就批評陜西的“起點”定位是一廂情愿:“過去我們是絲綢之路起點沒問題,現在是新起點,誰認?西新歐路線2013年底才開通,此前重慶、鄭州早就成功運行了渝新歐、鄭新歐大通道,越過西安成為絲綢之路經濟帶實際上的橋頭堡和新起點。”管清友也評價稱,目前“搶點”的各地自身定位有很多交叉重疊。
民革中央已向正在召開的全國政協十二屆二次會議提交《關于統籌推進新絲綢之路經濟帶戰略的提案》,建議盡快成立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領導小組,統一研究制定發展規劃,統籌規劃產業布局,明確各地重點產業領域。提案指出,近期相關各省區紛紛制定發展規劃,但往往是“從本省、區的經濟發展利益出發,在未來的產業布局上各行其是,相互之間缺乏統籌協調”。
“新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建設,需要中央層面協調,實現協同、有序發展。”中國社會科學院工業經濟研究所工業布局與區域經濟研究室主任陳耀對時代周報記者表示,國家盡快出臺絲綢之路經濟帶規劃,明確其國內范圍、涉及省份的具體定位等,但應堅持統籌考慮相關省市區的合理訴求的原則,減少摩擦,形成合力。